谢放不由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。
    这只手修长、漂亮,远没有日后的可怖的疤痕。
    记得刚重生的那几日,便是拿衣服都会手抖,喝汤都会洒了水,夜里更是被噩梦缠身。
    梦得最多的,除了阿笙,便是他这双手被几十号人踩在沾满尘土的地上,反复地碾压、践踏
    一身冷汗地醒来,凉衫都湿透。
    天色未亮,鸟声已起。
    他便躺在床上,睁着眼,听着那鸟啼声,不再让自己睡过去。
    待到稍微能下床走路,他总算渐渐地重新适应双手完好的日子,夜里不再噩梦连连。
    这段时日,还多亏了这鸟叫声。
    是这鸟叫声提醒着,他已经从前尘噩梦中醒来。
    天气好的时候,他便会唤来福禄或是福旺,搀他到这院子里,走走,坐坐,看看、逗逗这笼中的雀儿。
    其它只鸟儿都已被他亲手放了,寻找它们的自由去了。
    独独只留了这一只金丝雀鸟,是因为这一只,最像他
    空有响亮的名头,漂亮的毛色,却是连叫声都不是最出彩的,连柳莺同相思鸟都及不上。
    如同他这个谢二爷的名头,听着好听,实则不过是个虚名。
    他是几个兄弟当中最不成器的。
    没有大哥的权势,也没有几个弟弟那样有着可以仰仗的母家,他对权势、富贵亦无野心。
    他以为他尽心竭力辅佐父亲,便也算是为谢家尽一份力。
    反倒惹父亲猜忌。
    于父亲而言,他怕就是这笼中雀。
    高兴的时候,喊他一起陪着会客,画几幅画,写几个字,哄客人高兴,哄他高兴。
    一只鸟雀,只需要哄主人高兴便可,倘使嘴利爪锋,自是再留不得。
    鸟雀通人情,这雀儿见了他,远远的便扯着喉歌唱,隔着笼子,便伸出脑袋,亲昵地轻啄他的指尖。
    一副讨好模样。
    那时的他,在父亲眼中,是不是便是这么个形象
    只是雀儿这么做,煞是可爱。
    父亲眼中的他,怕只余可笑。
    雀儿先是亲昵地用脑袋蹭谢放的指尖,见他没动作,又用鸟喙轻啄,提醒主人,该给它喂食了。
    小家伙哪里知道,谢放今天的心思根本不在它身上
    他的耳朵总是留意去听那身后的脚步声。
    近了。
    谢放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。
    他的余光已然瞥见一抹宝蓝色身影。
    谢放的心止不住地乱跳。
    上一世,于战火中,他历经颠沛离乱,火车于汽笛声中缓缓驶进北城城门,他心中波澜未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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