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,没有竞争,没有交易,也没有暗箱操作,一个工厂就让他白白拿到。
    历史潜藏的黑幕在破败凋零中被揭开,身上的脓疮也因为那个人濒临死亡,反而不那么恶臭。
    给职工拖欠的工资,逐年追加欠缴的养老金,让他的技改计划搁置。
    戈壁水泥厂能否生存是一个大问题。
    现代社会没有什么不能替代的。
    他是厂长,他所担负的责任是如此之重,来到这个世上,生命如草芥,有所不能承受之轻,也有所不能承受之重。
    戈壁水泥厂经历了许多挫折,才恢复生产,职工陶醉在不真实的幻觉中,认为拿工资理所当然。
    原本不属于他承担的责任,却要以各种坎坷和困难,将要融化在他骨髓和血液里。
    他的这些做法职工能理解吗?
    他唯一所做的,就是让职工能清楚地认识自己,引领职工走出泥潭。
    陈永龙现在是办公室副主任,兼工会干事,杨立国工伤治病,是他的职责所在。
    脑损伤给杨立国带来巨大的身体伤害,其康复过程极为漫长。
    厂长孙雨露的要求并不高,一让他能站起来。
    二能自己解小便,能独立生活,身边不需要人帮扶。
    吴霞要上班,孩子蓉蓉上都师范大学,他不能成为累赘。
    去北京的火车票已买好,按厂制度,杨立国只能有一位亲属陪伴,可以报销差旅费。
    女儿蓉蓉是不能报销差旅费的,吴霞自掏腰包,她没有怨言。
    以前只要吴霞一哭,二闹差旅费也就报销了。
    但戈壁泥厂前任厂长郭述军也有办法,玩猫捉老鼠游戏,只能在省城治疗,省钱。
    玩到现在,工伤职工杨立国还是瘫在床上。
    厂里的制度写在墙上的都是糟粕,精华都在潜规则里。
    他要改变这种现状。
    陈永龙敲了厂长办公室门,进去后叫一声:“孙厂长”
    。
    “怎么,钱不够”
    。
    厂长,你送送我们好吗。
    你是办公室副主任,又兼工会干事,这是你的职责所在,怎么你想推脱吗?
    不,职工都在那,你和他们见见面。
    永龙,我最怕在那种场合见面,你不知道,当年我们突击队上去三十六个兄弟,回来了六人,我怕……
    我怕那种离别的场面。
    孙雨露叫陈永龙时,故意去掉一个字,变为永龙,表示他与职工的心灵距离拉近了。
    我知道这间事情难办,你就死马当活马医,要求不高。
    一能走路。
    二能解小便。
    陈永龙转身一鞠躬,走出办公室。
    过一会儿,吴霞进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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